甜桃佳人小说今日阅读姜莲莲-(甜桃佳人)姜莲莲全文免费阅读

后来再也没有纳妾的念头。

大户人家,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。

邹妈妈是夫人手里的一把刀。

李秀妍带着雀儿和邹妈妈来的时候,我就心生不妙了。

我猜到了李家的意思。

秀妍小姐以李家养女的身份入府。

第一步是让安元奇纳她为妾,培养感情。

第二步是让我悄无声息地死去,死前或许留下

遗言

,请将军善待我的妹妹。

第三步,秀妍小姐被扶正,成为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。

她们确实也是这样做的,只是没想到出师不利,安元奇不愿意纳妾。

时隔半年,与小姐再见,恍如隔世。

我说不清楚,总觉得她对我心生怨怼,直到见了林思润,才终于明白其中缘由。

林思润说:说起来也不怪我,我看上了他们家的一个丫头,李家说要把小姐许给我,我想着也成,小姐嫁过来,丫头迟早也是我的人。



只没想到他们不声不响地把丫头嫁了人,既然如此,那我为何还要娶他们家的小姐?


我惊讶极了:你喜欢我?



本来谈不上多喜欢,也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,直到你嫁了人,我委实朝思暮想了一番,但后来也就放下了。


不过如今见了你,那种感觉又来了,小莲莲,反正你也活不长了,不如跟我走吧。


以你如今的身份,做正妻是不可能,只能做我的妾……

林思润话未说完,我举起了剑:贱人,受死吧!



8

那晚我回了府,一夜未眠。

安元奇去追长公主,一夜未归。

我趴在被窝里哭了半宿,后来昏昏沉沉地睡了。

我还是胆子太小,明知秀妍小姐就在府中,连见她的勇气也没有。

她一定恨极了我。

林思润说:我也不是故意的,主要是他们家把你嫁了,我心里不痛快,一想到你跟别的男人浓情蜜意,我就怨他们李家。


凭什么让你嫁人,她李秀妍是人,难道你不是人?为了自家女儿,做出这种偷天换日的勾当,还要自诩清流人家,滑天下之大稽。


我一时没忍住,就把对你的那点心思告诉了李秀妍,主要就是想看她吃瘪,让她难受一下,谁知他们李家那么绝,眼见嫁我无望,直接入了京,要来一招釜底抽薪……


小莲莲,怪对不起你的,如果你愿意,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,免得你死于非命。


那晚,我举着剑,追了林思润半条街:你这贱人!害我至此!


后来我躺在床上,无声地流泪。

我想起了安元奇,如果我的最终下场是死路一条,我希望他能勇敢一点,和心爱的长公主在一起。

如果是他们在一起,我不会有任何遗憾。

我这辈子,能遇到安元奇,不算白活,死而无憾。

我希望他幸福。

秀妍小姐终于对我下手了。

她拿给安元奇一张药方,担忧地问他:将军,我秀妍姐姐莫不是生了什么病,为何总见她偷偷喝药,这个方子是我无意之中在她房里看到的,我有点不放心。


她没有冤枉我,那张避子汤的药方,确实是我的。

成亲半年,没有身孕,是因为我没打算生孩子。

安元奇不敢置信,紧抿着嘴唇,面色难看至极:这就是所谓的生不出孩子?李秀妍,你什么意思?


他的声音冷若冰霜,眼神阴沉骇人:给我个解释,我说过我不负你,你也莫要负我。


解释不出来,我会杀了你。


解释什么?解释我胆小懦弱,卑微可笑?

解释我三岁被卖入李家,管事严厉,夫人也严厉。

做错了事就要挨打、罚跪。

直到小小的小姐牵起我的手,她的手那么小,那么软,却又那么坚定。

她稚声说:莲莲,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,除了我,谁都不可以欺负你。


她说到做到,从那以后,谁也没有打过我,连夫人也不例外。

我的秀妍小姐,更是从未打骂过我。

她吃的东西我都可以吃,穿过的衣服会送给我穿,喜欢的首饰偶尔也会插在我头发上。

刮风下雨,我们俩窝在她的闺床,我昏昏欲睡,她可怜兮兮地抱着我的脖子:莲莲,我好怕呀。


她习文识字,回来之后要一笔一画地教我,同我相视一笑。

那么好的小姐,我的命原本就是她的,她若想要,我随时给她。

安元奇懂什么呢?他永远也不会知道,小姐对我有多重要。

我这个将军夫人的位置,原本就是她的呀,我是要还给她的,如何能给他生孩子呢?

所以,我低低地笑了一声:没什么可解释的,我在骗你,你看不出来吗?


安元奇的表情那样惊惧,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:你说什么!再说一遍!



安元奇,你真的很烦,你知道我每天应付你,应付得多累吗?生孩子?我对你都足够厌倦了,怎么可能给你生孩子……

他的手越来越重,我逐渐呼吸困难,哑着嗓子艰难道:你以为,我会像长公主那样爱你吗?你位高权重,可惜在我眼中,一文不值……

痛吗,痛就对了。

我还记得长公主那句虚无飘渺的话——皇室之女如何,安珵不要,我的身份一文不值。

真是风水轮流转,苍天饶过谁。

安元奇,这句话让你发疯,可你有没有想过,那个女子曾经跟你一样痛。

去找她吧,我欠小姐的已经还清,如今唯一的希望,就是将你推到长公主面前。


安元奇,你是个懦夫,你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,我瞧不起你……

意识昏迷之前,我看到他恍惚绝望的眼神,脑中浮现的竟是长公主殿下那张平静的脸,她的笑容那样温良……

和静长公主,愿您得偿所愿。

…………

我差点被安元奇掐死,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我家小姐李秀妍。

她端着白瓷碗,手里拿着勺子,垂下眼睫,认真地在搅拌。

瓷具相碰的声音,清脆悦耳。

见我醒了,她柔声一笑,小心地将勺子递到我嘴边:喝口水吧。


她面容平静,我也平静,低头将水含在嘴里,慢慢咽下。

我嗓子很痛,应该是说不出话了。

秀妍小姐笑了一声:这么就喝了?不怕我下毒吗?


我无声摇头。

她叹息一声,伸手摸了摸我的头:莲莲啊,你也知道我母亲那个人,那般执拗,逼得我没有办法。


她不让你活,我能怎么办呢,我向来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思。


可是莲莲,你与我一同长大,我怎么忍心害你呢?


事已至此,你走吧,去长福客栈找林思润,他在那儿等你,我成全你们。


…………

这是我与林思润离开京城的第五天。

我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所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。

他说快到凉州了,我不太信,他是个骗子。

在我能开口说话的时候,我说:大恩不言谢,请给我一笔钱,大路朝南,各走一边。


他很诧异:啊?你不是要跟我回琅琊做妾的吗?



你想太多了,快给钱。



小莲莲,你考虑清楚,我也不比安珵差,我家在琅琊是世族大家,我好歹也是世家子弟……


世家子弟,给我点钱。


他看着我伸出的手,下定了多大决心似的,叹息道:好吧,我娶你为正妻总可以吧,跟我回琅琊。


我觉得他脑子不太好,笑了一声:我连安珵都看不上,难道看得上你?



姜莲莲,你疯了吧。


他不可思议: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?你只是个丫鬟,我是世家公子,名门望族……


名门望族,给我点钱。



……

临别时,林思润帮我找了辆马车,钱袋子也给了我。

他道:莲莲,你要不要再考虑下,跟着我好歹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,天下这么大,你一个弱女子能去哪儿呢?


见我不理他,又叹息一声:哎,你这女人可真是,怪让人牵肠挂肚的,你这还没走,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。



你这男人可真是,说话怪让人恶心的。



……. 

车帘挑下的时候,他尤不死心,又道:混不下去的时候记得去琅琊找我啊,本公子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。


马车行驶到下一个镇,中途我就住进了客栈,请客栈老板娘帮忙重新找了一辆车。

然后也没有具体目的,走到哪儿算哪儿。

如此行驶了三日,我在一个繁华热闹的街道待了几天。

街上是个集市,第一天我就发现,集市上有家猪肉摊子。

卖猪肉的是个大婶,包着方头巾,一边哄着一个年幼的孩子,一边帮人割肉卖肉。

我观察了好几日,很感兴趣,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,主动去帮她卖肉。

卖着卖着,手感就来了,心里可踏实。

我想我可能天生适合嫁个屠夫。

这个婶子人称祥婶,他儿子叫祥子,是个杀猪匠。

那个年幼的孩子叫丁丁,是祥婶的孙子。

她儿媳前些年因病去世了,她又是个寡妇,如今家里只有她和儿子孙子三口人。

我与她相谈甚欢,谎称自己是被父母逼着嫁人,夫君每天又打又骂,我受不住,逃出来的。

祥婶很同情我,又见我手脚麻利,当下让我搬出客栈,来她家里住,帮忙卖卖猪肉,每个月给工钱。

我见过祥子杀猪。

他身材魁梧,又黑又壮,符合我对一个屠夫的所有想象。

铁钩子钩住猪,从圈里拖拽出来,然后两个帮手过来按着。

祥子光着膀子,手在猪脖子上一阵摸索,然后手起刀落,割喉放血,动作麻利。

这个时候祥婶会拿着铁桶过去接猪血。

等到猪不再挣扎,咽了气,泼上滚烫的开水,刮毛。

然后开膛破肚,内脏归归类,猪肉归归类。

接着就可以抬到架子上卖了。

很残忍,也很血腥,但是猪肉真香,我含泪吃了三大碗。

后来祥子再杀猪,我主动拿着铁桶去接猪血。

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。

你们以为他对我感兴趣吗?

不,他杀了多年的猪,他的心已经和那把杀猪刀一样冷了。

他说:你不要喜欢我,我家娘子虽然病逝了,但我心里只有她,我也不会娶别人。


黑胖壮还挺痴情,我期期艾艾道:我没说让你娶我,咱们就这样凑合过。


他很冷漠:你想得美,别做梦了。


我那自尊心还有点受挫。

我对他还是抱有幻想的,我觉得我们很般配。

那日我领着丁丁一起去集市,给他买了糖葫芦,遇到卖杏的小贩,我挑拣了一些。

丁丁说:莲姑,我不喜欢吃杏。


我点了下他的小脑袋:你爹喜欢吃呀。


他疑惑:我爹也不喜欢吃杏。



不会吧,我亲耳听到他对你奶说他喜欢杏。



姑,我娘小名叫杏。



好吧,买都买了,凑合吃吧。


我拉着丁丁的手,往回走。

还没走到猪肉摊子,突然见到祥婶跑过来,一把抱住丁丁,看都没看我一眼,径直走开了。

哎了一声,不明所以,正要跟上去,突然被人拦住了路。

抬头一看,是赵玉宁。

表弟还是那么一表人才,锦衣华服,眯着眼睛笑,像一只狐狸。


嫂嫂,要去哪儿?


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,接着将篮子里的杏劈头盖脸地砸向他。


谁是你嫂嫂!你这个贱人狐狸精。


说罢,我丢下篮子,撒腿就跑。


9

刚跑两步,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,然后被人拦腰抱起。

果不其然,是安元奇。

他还是那副模样,身姿倜傥,面容英俊,下颌线条流畅,棱角分明。

阔别三月,他的胡茬子又冒出来了,容颜依旧,只是眼底有淡淡倦色,人也瘦了好多。

他咬牙切齿道:姜莲莲,你还敢跑!


我一把将他推开,逃离他的怀抱,看了他一眼,默不作声转身就跑。

嘶——

他吸了口凉气,大步上前,一把拎着我的脖子,我就动弹不得了。


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,你跑得掉?嗯?


解释什么?既然叫我姜莲莲,不是都知道了。

我反抗,对他又打又踢,可人家捏了捏我的脖子,力道稍大一点,我就不敢踢了。

而他高高大大,岿然不动,还恐吓我:你哑巴了?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?背着我搞这么多事想过后果没有,竟敢玩弄于我?!


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,再也忍受不住,猛地踢了他一脚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:怪我吗?我问你怪我吗?!


我的声音比他还大,含着哭腔:我嫁的时候你是杀猪匠,你有说你的身份吗!我要是知道你的身份,我会嫁你?!


方才还一脸威胁的安元奇,一看我哭,瞬间松开了手,表情开始慌乱,用那双大手为我抹去眼泪:那,好歹解释一下……


我解释什么!我跟你的身份本来就是不对等的,我就该嫁个杀猪的,你知道我在你身边过得多忐忑吗!你知道我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吗!解释?你也给我解释一下,好端端的屠夫怎么就变成了将军!


大概是我发飙的样子太可怕了,一旁的赵玉宁目瞪口呆,动了动嘴唇,忍不住道:其实,这事也不能怪表兄……


当然不怪他了,还不是怪你这个贱人狐狸精!


我将矛头指向他,瞪着愤怒的眼睛:要不是你出的那些主意,安珵一开始娶的就是我家小姐,我家小姐端庄秀美,哪里配不上他了?!



如今你们倒是好意思,张口闭口都是别人的错,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,始作俑者就是你!


赵玉宁被我骂懵了,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。

安元奇忍不住拉了下我的衣袖,轻咳一声:夫人,算了,别骂他了,这次要不是表弟察觉不对亲自去了一趟安阳,我还不知其中原委,他也算将功补过了。



谁是你夫人!


我甩开他的手,抹了把眼泪,累得蹲在了地上:你走吧,我已经改嫁了,新相公是个杀猪的。


街上围了一圈人,因晋青带人在清场,没人敢靠近,全都离得远远的,指指点点。

此时祥子听到风声,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街坊过来救我了。

他光着膀子,手握一把杀猪刀,凶神恶煞而来。

但一听到我那句

我已经改嫁了,新相公是个杀猪的

,立刻顿住了脚步,一副吃了屎的表情。


妹子,你咋还没死心呢,我都说了我们不可能,莫要再纠缠了,你配不上我的。


我抬起头,有些生气:我怎么就配不上你了?



你这细皮嫩肉的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我喜欢我娘子那样的女人。



你娘子是怎样的女人?



我娘子一个人能扛起半扇猪。



我一个人……也能抱起一个猪头。



……

对话十分惊悚,赵玉宁和晋青他们嘴角抽搐,极力克制。

安元奇更是脸色奇臭,难看至极,上前一把将我扛在肩头,声音阴沉,咬牙切齿:夫人,回府我们买几个猪头,给你抱着玩。


马车上,我抱着膀子,并不理他。

安元奇低声下气地哄我一路,见我始终不搭理他,叹息一声:莲莲,别折磨我了,你瞧我都瘦了一圈了,难道你一点也不心疼?


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声音有些闷闷的:你怎么瘦了那么多?


他又是一声叹,伸手将我拉到面前:你说的那些话,句句都像刀子凌迟于我,我怎么受得住,心里实在疼得厉害,病了几日。


之后又听说你不见了,直接就撑不住了,莲莲,你知不知道,为夫险些死在你手里。


我鼻子一酸,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:安元奇,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?


他眼中有不解:你的心竟是石头做的吗,我是怎样待你的,你感觉不到?


莲莲,非要我把心掏出来捧给你看,你才满意?


我摇了摇头:不是的,我知道你对我好,但是长公主呢?



长公主?关她什么事?


我提醒他:我在你书房看到的那首诗,是长公主写的吧?



是,已经送还给她了。



送还给她了?


安元奇笑了,将我拉到怀里:原来我夫人那么多小性子,是在吃醋。



我怎么可能吃长公主的醋,她那么好,那么完美尊贵,即便你和她在一起,我也只会祝福,绝不会心生怨怼。


我泪眼蒙眬:真的,在我心里,只有长公主配得上你,你们是天生一对。



傻瓜,

安元奇无奈地擦了擦我的眼泪,我与长公主都是过去的事了,从我知道她的身份起,就已经放弃了那段感情,时间久了也就淡了,只她一直不肯放下,我也无可奈何。


自与你成亲,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,可宫宴上她帮你解围,又题了那首诗,我怕她有别的想法,故而在书房找出了当年她写的那首,归还给她,意为划清界限。


莲莲,不管旁人如何,在我心里,你才是最好的。


我永远忘不了,洞房花烛那日我揭了你的红盖头,你一身嫁衣静静地看着我,那般娴静美好,当时我便对自己说,这便是我的妻,这一生与我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女人,我发过誓会好好待你。


我十一岁入京,先是住在赵家,后来去了西北军营,建功立业征战沙场,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,也曾心仪过和静长公主,直到受封将军,有了府邸,府里冷冷清清,这么多年下来,其实我还是孤身一人。


直到与你成亲,我才觉得将军府像个家的样子,我从外面回来无论多晚,你都在等我,冲我傻傻地笑,那时我的心都要融化了。


莲莲,你让我心有归属,不再是孤身一人,我一生所求,不过是与你细水长流,长长久久。


安元奇说到最后,神情柔软,眼中那份温情是骗不了人的,可我还是不服气地嘟囔:可是乞巧节那晚,你还是去追公主了,一夜未归。



啊?谁说我去追公主了?


他一脸茫然,反应过来,笑出了声:你莫要冤枉我,我虽然一夜未归,但我发誓不是你想的那样。



那是怎样?你心里没鬼就说出来。

我愤愤不平。

他抵着我的额头,斟酌一番:我说出来,你不准生气。



好,你只管说。



我去捞你的许愿船了……


什么?!



我问你许了什么愿,你不说,我实在好奇得厉害,只得去湖畔碰碰运气,结果还不赖,捞到了下半夜,把你那盏捞了上来。


他说得理所当然,笑得温柔又好看:得成比目何辞死,只羡鸳鸯不羡仙,这就是你许的愿,十分傻气。


我的脸有些红,又忍不住怪他:许愿船怎么能捞呢,捞出来就不灵了。



没关系。


他理了理我的头发,眸子黑白分明,泛着微光:我又重新放了一盏,效果是一样的。


…………

回京那日,我站在将军府门前,怎么也迈不开脚。

安元奇知晓我的心思似的,牵了我的手:都跟你说了姨妹已经走了,紧张什么?


我握紧了他的手,垂下眉眼:那,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?



北幕府,是她自己要去的,说是漱玉君见多识广,她要去请教一些问题,不然活得糊涂。


安元奇又道:她给你留了一封信,就在府里。


秀妍小姐的信上,写了一首诗——

柳下笙歌庭院,花间姊妹秋千。

记得春楼当日事,写向红窗夜月前。

凭谁寄小莲。

字迹清隽秀美,是她所写……千言万语,皆在诗中,我家小姐,其实从未与我生分,也无害我之心。

我的眼泪落在了纸上,晕染了一片墨迹。

待我视若珍宝地收好了那封信,抹了抹眼泪,一抬头,看到安元奇扬眉看我,似笑非笑。


哭完了?



啊?



哭完了我们算算账?



算……什么账?


我不明所以,他咬牙切齿,一步步靠近我:算算那个屠夫和探花郎的账,还有夫人这一路耍的小脾气,牙尖嘴利,对我拳打脚踢,好不威风。



既然夫人在外面不给我留面子,那么回了家为夫也不必给夫人留面子了。


我讪笑着后退,直到退无可退,被他圈在怀里。

我咽了下口水:不能怪我吧,这不都是,相公自己惯的吗?


他低头看我,冷笑一声:为夫现在觉得夫人被惯坏了,需要好好调教调教,认清楚谁是你的男人谁是你的天。


说罢,拦腰将我抱起,青天白日,一脚踹开房门。

我羞红了脸:相公,别呀,大白天的。


事后,他说:这些日子我被你折磨得快疯了,把我整得死去活来的,还想全身而退去找别的男人,姜莲莲,你好狠的心,我看你是非要整死我才甘心了。


我钩住他的脖子,红着脸傻笑:无妨呀相公,你不是说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吗,我陪你一起。



败了,夫人,你彻底地赢了。



(正文完)



10番外:长公主篇。


安珵离京有两个月了。

按照时辰,此刻他应该已经迎娶李家小姐了。

我也有一件嫁衣,鲜红耀眼。

是我十六岁与他定情之后,自己亲手绣的。

谁会相信呢,骄傲高贵的长公主,拿惯了剑,竟然也会学做针线功夫,为自己绣嫁衣。

我的手扎了很多针眼,宫里的绣娘跪了一地,纷纷要为我代劳。

我不许,民间不是有个说法,女子穿上亲手所绣的嫁衣,会与夫君长长久久,日子红火。

十六岁绣的嫁衣,到了如今,我已经二十岁了。

而安珵,此刻正在安阳,娶他刚满十六岁的新娘。

我的嫁衣,料子用得甚是名贵,如今穿上,还是那么鲜艳好看。

今晚月色真好,流泻千里,也撒在公主府每个角落。

537.jpg

…………

安珵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回京了。

皇兄又在给我挑选驸马,无一例外,送到公主府的名册被我烧了。

安珵回来之后,我时常入宫,因我知道,在宫里见到他的几率最大。

但我没再见过他,哪怕他每日在宫里觐见出入。

他不愿见我。

但没关系,我可以见他夫人。

听闻他们夫妻新婚宴尔,感情甚好,我比任何人都想看看将军夫人长什么样子。

宫宴那日,我见到了。

不算惊艳,但长得温温柔柔,乖巧可人,小白花似的。

看着很是知书达理,不卑不亢,规规矩矩。

但到底是没见过世面,郡主故意揪她出来对词,她有些紧张,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下笔。

我帮了她,因为那首诗是安珵在西北大营时写的,我曾经也做过一首对词来配。

我与安珵能留下的东西不多,私心里,不想她来染指。

但我没想到,安珵护她至此。

我前脚对了词,后脚他便派人将我从前写的那首诗送还到公主府。

他是在与我划清界限,泾渭分明。

他知道的,我还没放下。

那晚我又饮酒了,我心里太痛了,痛得无法入睡,唯有醉酒,方能缓解。

半醉半醒,恍恍惚惚之间,又是裴月过来,将我抱回了屋。

我呜咽着缩在他怀里,披头散发,狼狈不堪。

裴月啊,都说了让你不要再来公主府了,你怎么又来了?

你告诉我,怎么才能放下安珵,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。

裴月将我放在床上,帮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,眼中情绪流转,晦暗不明。

我第一次握住他的手,我说:裴月,别走,我好怕。


他笑了,温声道:好,殿下睡吧,乖。


我闭上眼睛,握着他的手,如同握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
恍惚记得幼时,他还是裴尚书家的公子,在宫里给诸位皇子做伴读,小小年纪,穿月白色的锦缎,玉冠束发,眉眼精致,秀致佳绝。

他的书读得比皇子们还好,太傅总是夸他。

而我一向不喜读书,也不喜太傅。

我与他交集不深,他仅大了我半岁,面上见了称呼一声

裴月哥哥

,再无他话。

直到梁王兄出事,裴尚书家被牵连,我便再也没在宫里见过他。

那时我才五岁,转而就将他忘之脑后了。

再次相见,已经隔了十年。

他是聊斋清馆的台柱子,不出意外的话,他腰上烙了一个

奴字。

清馆那种地方,鱼龙混杂,污浊不堪,但他一身白衣,眉眼温良,看上去那么干净。

我是在街上无意之中遇到他的。

那时我骑了一匹烈马,带了一队人马从长安大街出城。

官兵开道,我骑得飞快,突然横空跑出来一个孩子。

那种速度下,躲藏不及,是他不顾性命地上前,救了那孩子一命。

但他被我的马伤到了。

而我急着出城,未做停留,仅是用手指了指他。

我这一指,再次回京已是半年之后,陈内官将他调查得明明白白。

裴尚书幼子,皇子伴读,幼时玩伴。

潜意识里,我同情他,但是并不想去清馆看他。

清馆那种地方,达官贵人的享乐之所,纵情酒色的肮脏之地。

但我还是去了,我不喜欢亏欠别人。

那一年我与他皆是十六岁,我在着手绣嫁衣,他在清馆身陷囹圄。

我对他是不错的,皇兄登基后,已为梁王兄平反,我给了他一块令牌,告诉他可以给他安排别的去处。

可是他拒绝了,他神情淡淡地告诉我:殿下,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,能去哪儿呢?我这样的身份,焉能指望有别的出路?


他说得对,他从来都是这般清醒。

腰间那个

奴字,注定了他这一生都是卑贱的奴隶,无关何时何处,桎梏如影随形。

我同情他,叮嘱了他若是遇到难处,尽可来找我,他只是笑笑。

我知道他不会来的,但离开之前,我还是找了清馆的主事,丢给他一枚金叶子。

主事人精似的,哈腰点头。

那枚金叶子,乃工部所造,皇家御赐之物。

人人盛传清馆的裴月公子,皎如明月,人间惊鸿,被贵人看重,不可亵渎。

我没去看过他,我也知道他不屑于我去看他。

甚至我那些多余的做法,他也是不甚在意的。

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多年,其实他并不需要我的庇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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