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归迟宋雁书陆渊的小说秋离如故-沈归迟宋雁书陆渊小说叫什么秋离如故



我瞪大眼,故作惊讶道:「你怎么一口一个嫁娶,莫不是你想嫁人了。」小眠听了难免羞臊,转过头不理我了。


只是宋家退亲一事,到底难听,知道不知道的都要骂一句宋家薄情,父亲为表歉意,赔礼备得十分丰厚,又兼有其他利处,可沈归迟脊梁直,分文不要,而且自请离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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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离府的时候,我曾去见过他一面。


我问:「你去哪?」


我料想他该是对我十分不耐烦,却出奇地回答了我:「父亲旧友所遗下的一处旧宅。」


我应了声,也没想出更多的话回他,他却轻声问:「婚书呢?」


我笑道:「烧了。」


他唇角扯开一个轻蔑的弧度,我却突然想再问一句,我叫他:「沈归迟。」


这大约是我第一次这样唤他,他也微怔,我问:「你若有朝一日娶得心爱女子,她也欢喜你,新婚之夜,你会掀开她的盖头,挽起她的面帘吗?」


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,没头没脑的,可是很好回答,沈归迟说:「自然。」


我拢在袖中扣得很紧的手陡然一松,像是得到了回答之后的释怀。斩钉截铁的「自然」,理所应当的「自然」,然而上辈子的新婚夜,我那样欢喜,却连盖头都没人掀,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了答案——只因为他娶的,我啊,不是他心爱女子。


我把袖中所藏银两拿出,扯过他的手安置好,我并非可怜他,只是在上京这样烧钱的地方,他若又受了什么委屈,到头来都赖在我宋家头上,我说:「你拿好,我的私房钱贴补你,沈归迟,你也不用还了,你欠我的太多了,你还不清。」


沈归迟哑然,大约也搞不清究竟他欠我什么,垂眼看那庸俗粉色的钱袋。


我再唤他一声「沈归迟」,发间的银钗被风吹动,我轻声说:「没人比我更相信你能扶摇而上,没人能比我更信你有鹏程万里,我退这婚,也不是瞧不起你,只是我从前做错过一件事,不能再重蹈覆辙了,那太痛了。」


沈归迟微睁大了眼睛,风雪擦过他的鬓角,他年少自诩才华,我向来少见他有这种迷茫模样,还有些不知何起的恐慌。


他伸出手,像是想要触碰我,我却退开半步,浅作一礼。


「愿君扶摇直上,有佳人在侧,有富贵无双。」


只是与我再无关系。



5


这个冬日格外冷,可是缩在宋府里总是嫌闷。我自重生一回,那些钻营的烦恼都忘却了,家里有父兄长辈,只得了我一个女儿,自然待我如珠如玉,我也养回一些从前的脾气。真是不知道,我上辈子怎么能被磋磨得那样疲惫。


天气回暖一些的时候,我便带着小眠出去了,在城东的珠宝阁却是撞见了两名侍郎家的小姐,楼家的女儿,云俳与月徊。


她们和我向来不对付,我见着她俩就没什么好心情,果真如此,我看上哪样她们就要哪样。


我索性都挑了个遍,笑眯眯地看她们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。


见着我这般神情,妹妹月徊沉不住气些,开口讽刺道:「宋雁书,我还以为你要羞愧地窝在家呢。」


我奇道:「噢?」


她忍不住补充道:「上京都传遍了,你们家退了沈家那破落户的婚,这样不地道的事情,你怎么一点都不羞愧的?好了,你名声本来就一般,这下坏得大概没人要娶了。」


我正看一顶琉璃冠,精美得不像人间物,随口回道:「你先操心自己的婚事吧。」没等到回应,却见两姐妹的脸都有些微红,理了理身上的褶子,却是微微抬着头,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。


我顺着她们的目光往上看,二楼正有掌事人谦卑地低着头,簇拥着一位紫衣玉冠的少年郎,他们正从楼梯上往下走。陆渊懒散地应着,一双眼却往下面看,正好和我的眼神撞上,和没看见一样别过了头。


原来这两姐妹,装扮得这样好,是在等小王爷呢。


月徊上前一步,正要和他说些什么话,却听陆渊吐出两个字:「聒噪。」他那冷眼一扫,大概多有勇气的姑娘家都受不了,只能退走了,我还嫌不够,煽风点火道:「云俳月徊,你们包下的首饰不要了?」


我正快乐地看着两姐妹离开的落寞身影,却听见陆渊也转过来,对我一视同仁地说了句:「你也是。」


我哽住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
陆渊却生了分迟疑,问我:「你退婚了?」


我点了点头。他还要再说什么,却欲言又止,应了一声,不知道怎么的,嘴角翘了点起来。他的亲信在后面窃窃私语,偏偏这私语也不太小声,他们说,这宋家小姐,对王爷真是情根深种,不仅长亭送别,还为了王爷退了婚。


我十分震惊。


陆渊却矜傲地不再作声,继续走下楼梯,往外头去了,路过我时却顿住,垂下眼瞧我,十分慢条斯理地说了句:「宋小姐实在没人娶的话,本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。」


上辈子陆渊始终没娶妻,世人传他断袖,如今再来一遭,我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,免不了怔住,下意识回问:「真的?」


小王爷微微一笑,轻勾了唇角,「假的。」


我哑然,却见他伸出手来,将我鬓间的钗子扶正,漫不经心地改口道:「看本王心情。」


我抬眼看他,正见他眼底有笑意,正如夜里骤亮长星。他往外走,外头又零零散散地下起了雪,隐入他黑色的大氅之中。


我恍惚里想起,那年我和庶妹被敌寇捉住,也是下着这样的雪,沈归迟送来五箱金银来换宋盈,敌寇却愈发贪心,打算将我这个不值钱的给送回去,却临时改了主意,打算在坡上就砍了我的人头。被我嘲弄过的跛足王爷,却弯弓射箭,一箭射杀了敌寇。


他生得好,地位又尊贵,却偏偏跛了足,阴沉得人人称他一句「冷面王爷」。他解了大氅让人递给我,却不肯在我面前轻易走动,就立在零散下着的雪里,静静地看着我。我脸上被溅了血,惊惶未定脚软得站不起来,那时的陆渊走过来,走得艰难且难堪,身披一身风雪,却向我伸出了手。


我心里突然一动,像是一角坍塌了,不被知晓的有些事便浮现了。


眼下的陆渊原正往外走,却如有所感地回过头,那一眼竟然出奇地和记忆里的摄政王对上了,那样的黑沉,几缕发与风轻碰,倏忽,他却勾起唇角,陆渊懒洋洋道:「宋雁书,别偷看我。」



6


我回府后,却收到了珍宝阁的一堆首饰,最上方摆的一盏琉璃冠,真是流光溢彩。上头倒是放了个纸条,字写得龙飞凤舞的,是力透纸背的「陆渊」二字。


我当时看那盏琉璃冠,倒也并非真心爱这物什,只是从前沈归迟南游回来曾带了这样一盏,最后落在宋盈手上,到底让我酸涩羡慕。


我去见母亲时,母亲正巧和我谈及宋盈的婚事。母亲向来宽厚,只是对她淡淡的,总是赶不上对我用心程度。按照母亲的意思是,我退了婚,总不好立刻定亲,但宋盈年纪和我类同,也该定一门亲事了。


前世也是这样的,母亲给宋盈选亲事操了不少心,结果沈归迟往圣上面前一提,直接和我平妻嫁入沈家,真是说出来都是笑话。


我只是淡淡提醒道:「不如让宋盈自己选,免得到头来她还不领情。」


母亲略略思忖道:「也是。」


我出了门,却刚好碰见宋盈,上辈子那么怨她,可是今生也只是淡淡的,看她格外有兴致地要去挑选她的良婿,不免出了声:「你与沈归迟无来往了么?」


宋盈却奇怪地看我一眼,撇了撇嘴,「我和他有什么干系?」


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,慢慢想了想,才想通这回事。上辈子的沈归迟看不透我的欢喜,可我这位庶妹,却是把我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,才曲意逢迎沈归迟。这辈子我毫无留恋地退了婚,眼下的沈归迟瞧着也是落魄得入不了宋盈的眼,从两情相悦到今生陌路。


可是,我轻笑一声,万般痛苦源头,居然是我的喜欢。


我闷咳起来,难受得弯下腰。当夜我便发了烧,哥哥急着拿牌子去请了太医,瞧过了只说是风寒,好生休养便好了。可我却因此病了半个冬天,开了春才好起来。


病的时候做了好多梦,恍恍惚惚、浮浮沉沉的,等我好的时候,我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,却又记不起来。我半夜似梦非醒时,曾见床前有人,却不言语,小心地喂了一粒药丸在我嘴里,入口即化,百脉温热。他伸手想碰我脸,我稍一动,他便迅速收回了手,恼怒地说了什么,可我都没能听清。


等我醒来时,床头却放一支沾露的春花,滴溜溜的。小眠替我梳妆时,给我簪上一支步摇,正是那日陆渊送的。


我突然想去城外寒山寺祈福还愿,母亲十分高兴地应允了我,说是我这病能好,也该是要多求佛祖庇佑。我隐约中记得我曾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情,可是醒来我还是宋家的掌中珠,混沌的不再去深究,但是拜拜佛像总是好的。


马车在青石板上前行,一个「宋」字挂在车角轻晃,车夫却突然停住了车,小眠替我掀了帘子,皱眉回身,同我道:「是沈家那郎君。」


沈归迟。我记得的,我前段时间退了他的婚,可是更深的事情,像是被水雾笼罩着,看不透彻。我便也蹙了眉,微探出了身。


正有阴云蔽日,天色微沉,沈归迟一身青衣挡在马车前,脸消瘦苍白,眼睛也愈发执拗黑沉,瞧着是有些失魂落魄的。


我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,略睁大眼睛骂道:「马车你也拦,当真不怕死。」


沈归迟轻声说:「听说你病了一个冬日,然而宋府门房,不让我进,我只好守在外头。」


我有些奇怪,「你找我做什么?」


沈归迟却没回答,他说:「我梦到一些事情,并不多,初初以为是假,尽管荒唐,可是还是想来问你一问。」


他微仰起头,那样直的脊梁居然有些颓了,面上有些脆弱,他说:「这个冬日,本该有人为我搜来名家孤本,我的案上本该多出上好的笔墨纸砚,她为我的科考尽心尽力,听闻我喜好篆刻,便学了月余,刻了一只小兔子放在我的案头。」


他说得很慢,吐字像是痛苦,又像是甜蜜。


我听着这些事情十分熟悉,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。心下不知为何不舒服,摇了摇头道:「世上,本就没有『本该』这件事。」


谁本该为你尽心竭力?谁本该将一颗真心送予你揉捏?


我突然问:「那只小兔子呢?」


他的面色却突然变得难看,轻轻抽着气,像是很疼的样子,「梦中的我,把它扔了。我以为这是,羞辱。」


我轻笑一声:「天底下原来有这样的羞辱。想必你所说那人极为倨傲。沈归迟,你该让一让了,我尚且还有事。」


我再添上一句,瞧他眼眶微红的模样,我也诧异心中的快意,却还是扯开一个讥讽的笑,我说:「本该的意思,就是再得不到,沈归迟,你明白了么?」


他踉跄两步,脸色煞白,我不知有何预感,正如我上回祝他前程似锦,我预感到他接下来的每时每刻都该在痛苦之中,然而其中缘由,我自己都不清晰,大约也只有佛祖知道了。



7


城郊寒山寺的桃花开得早,香客却不多。我跪在大殿中,仰头可见佛像慈悲模样。我隐约知道自己忘却了一些好像很重要的事情,然而此刻却无比安宁,不愿过多计较,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


我正合掌祈福,却感觉我发间的步摇晃动了,我睁开眼,陆渊的指尖刚从我步摇垂下的流苏离开,他垂下眼瞧我,一月未见,他生得愈发俊秀。


我刚要说话,却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。陆渊在我旁边的蒲垫上跪下,我从前听闻小王爷不信神佛,现在倒好,这架势比我还虔诚。


我和陆渊起身往外走时,他才懒散开了口,伸出手掐着我的脸左看右看,「较病前还圆润些,我的药果然不错。」


我才想起我病中似真似假见到的人,瞪大眼睛道:「你的药?你偷入我闺阁!」


陆渊「唔」了一声,讪讪收回手,摸了摸鼻子,十分生硬地转了个话题:「你许的什么心愿?」


我道:「说出来有什么灵验的?」


他眉角蕴了一点笑,垂下眼看我,「你若告诉我,说不准比告诉佛祖还有用。」言语间难免有底气。


我「噢」一声,一点一点说道:「我向佛祖许愿啊,上京的小王爷早日娶妻。」


陆渊一怔,耳后却攀上丝红痕,知道我是戏弄他,却慢条斯理道,眉眼确实难得认真:「宋雁书,你就这么想早日嫁人?」


山雀曳着长尾清脆地叫唤着,寺外的桃花落了一地的红,这路本是通往山下的小径,我看着陆渊精致的眉眼,尚且还没想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,却听见破空声起,陆渊把我往怀中一揽,我直撞上一股清雅竹味,他再往后一步,箭羽就从我刚刚站的地方破空而过。


我抬眼见陆渊沉下的眉眼,箭羽不停歇,还有刺客持刀窜出。


陆渊分神把我的头往怀中一按,声音低沉:「别看,抓好。」


天旋地转,刀剑相碰,我不知道战况如何,只是手心为陆渊出了一把汗。血腥味愈浓,不知道是陆渊的还是刺客的。


我再抬头时,地上已瘫倒了一堆人,佛门之地,却是沾染了一片血腥,陆渊扣紧我的腰,往这寒山寺深处走,七拐八绕又动用了机关进了暗室,点了一盏灯,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。


我肩上陡然一重,陆渊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般,我才发现他的脸上都是冷汗,唇色苍白,腹部已中了刀,腿上也汩汩地流着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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