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香美人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_(赵锦诺阮奕)结局在线阅读

韩盛没有看向阮奕, 只是余光很容易察觉出对方在打量自己。

  韩盛继续慢悠悠吃着花生,一脸神色如常,心中却腹诽, 这阮奕也不像摔傻了许久眼下才好的样子, 倒是旁边那个火气大的才更像些傻的一些。

  他八月离京前往苍月时,听闻阮家这小儿子还是个傻子。

  他也不知陛下要他‘留意’一个傻子做什么。

  但等到九月时,在途中忽然听闻阮尚书家的小儿子似是前一阵好了,突然不傻了……

  等到十月初, 都快行至苍月京中了,再听说阮奕入了鸿胪寺,任鸿胪寺丞, 还是此次负责招呼宁远侯的鸿胪寺官员,这事儿便有趣了。

  他自是要早些来,看看谭悦是如何折腾人的。

  果真,从巳时等到未时,眼下申时都快过了,阮奕也当真沉得住气。

  谭悦也当真是个不怕的。

  他嘴角微微勾了勾。

  ……

  差不多酉时, 袁开阳派出去的禁军折回, 说宁远侯似是吃坏了肚子, 走一路停了一路, 鸿胪寺官员也不知能拖这么久, 只是刚要派人来知会一声, 宁远侯似是便好了,走一回儿,宁远侯肚子又疼了。所以这一路往京中送消息也不是,不送信不是,偏偏这宁远侯态度又一脸诚恳, 弄得鸿胪寺官员都有些不好意思……

  阮奕和袁开阳对视一眼,若是如此,还当真不好说什么。

  只有阮奕记忆里,这宁远侯是个难对付的惹事精。

  戍时左右,终于见到前方扬尘滚滚,有禁军开道,亦有马车轱辘的声音。

  袁开阳几近望眼欲穿,“这祖宗总算来了……”

  阮奕轻声,“这才刚开始。”

  在前方开路的禁军行至十里亭前陆续缓缓停下,见到阮奕和袁开阳都纷纷下马,拱手致意。

  阮奕是此次招呼宁远侯的鸿胪寺丞,待马车停下,便领着身后的数位鸿胪寺官员一道迎上前去。

  早前自朔城处迎接宁远侯,并一路陪同宁远侯到京中的鸿胪寺主事是王哲。

  王哲朝朝阮奕拱手,一脸可见的疲惫之色,“大人,侯爷在车辇中。”

  阮奕知晓他这一路不易,应了声,“嗯,王大人辛苦了,剩余交给我吧。”。

  王哲一脸感激。

  阮奕带了身后的鸿胪寺官员同王哲一道上前。

  车辇宽敞,这样的车辇行起来稳妥,却是行得最慢的一种,坐这样的车辇来,又一路走走停停,戍时才从笾城入京也不奇怪了。

  阮奕在车辇前方拱手之礼,“下官鸿胪寺丞阮奕,奉东宫之命,在此迎候宁远侯。”

  话音刚落,车辇前的帘栊被侍女撩起,露出车辇中端坐的俊朗少年来,个头似是不太高,身形略微有些单薄,眼神里有些怏怏没有精神,手中抱着一个暖炉,还似是怕冷的模样。

  “阮寺丞与诸位久侯了,本侯路上有些不舒服,想来是水土不服……”他声音很轻,仿佛真的有气无力。

  等阮奕抬眸,才见他微微打了个呵欠,似是很困的模样。

  阮奕看了看他,应道,“宁远侯舟车劳顿,下官先引宁远侯至驿馆休息,明日再行入宫。”

  “有劳了,那本侯就不邀阮寺丞上车了。”谭悦言罢,马车帘栊被放下,多一句话都没好有。

  阮奕身后的鸿胪寺官员面面相觑,照说阮奕是此番迎候的主使,宁远侯应是要邀他上车,一道在车中说话,并着一路到驿馆的,方才宁远侯的模样分明是说自己病着,就不同阮寺丞一路的意思。

  而先前那模样也真像是生病了,旁人也不好说什么。

  王哲低声道,“昨日还好好的。”

  阮奕低声道,“走吧。”

  话音刚落,车辇上的帘栊再次撩起,阮奕再次看到谭悦那张打着呵欠的脸,似是没有什么力气得道,“阮寺丞,实不相瞒,本侯最住不惯驿馆了,这一路上似是都未歇息好。听闻此次入京,是阮寺丞接待本侯,本侯有个不情之请,可否至阮寺丞府中落脚?”

  阮奕微滞。

  身后的的几个鸿胪寺官员和袁开阳也都愣住。

  谭悦一脸诚恳又为难,“万望阮寺丞不要为难。”

  阮奕继续看他。

  谭悦叹道,“若是实在为难,本侯住王大人府上也行。”

  王哲脸都绿了。

  阮奕礼貌笑笑,“宁远侯身份尊贵,又远道而来,下官怕府中招呼不周,怠慢了侯爷,有失礼数,需先请示东宫的意思,还望侯爷勿怪。”

  谭悦连连颔首,一脸表示理解模样,“怎么会?不如,我们先去阮寺丞府中饮杯茶水?再等东宫的意思?”

  连袁开阳都听出,宁远侯是真准备住阮奕府中。

  阮奕自然不好推脱,“宁远侯大驾,蓬荜生辉。”

  谭悦难得笑笑,“那阮寺丞,本侯叨扰了。”

  这才让侍女放下车辇上的帘栊。

  袁开阳上前,“真要先去阮府?”

  阮奕轻声道,“你先让快马去趟宫中,同殿下说起此事,再让人去趟我家中,让母亲先安排着。”

  “不等殿下的意思?”袁开阳诧异。

  阮奕轻叹,“暂且不说殿下的意思,即便殿下当真觉得在阮府下榻不妥,宁远侯都先到府中饮茶水了,阮家自是不能只招呼茶水的。今日是宁远侯远至,简单的酒水接风洗尘要有,等酒水饮完就到什么时候了?便是殿下不想他留在我府中,他今晚应当也不会去别处。”

  阮奕这么一说,袁开阳才反应过来。

  这宁远侯看似话里话外一个重字都没有,却处处都牵着旁人鼻子走。

  袁开阳吩咐人照做。

  阮奕似是想起什么,目光忽得瞥向一侧的凉茶铺子处。

  早前坐在那里一直吃花生的人,不知去了何处。

  难道他想错了,不是同宁远侯一处的?

  ******

  阮府内,赵锦诺正在看阿燕给的册子。

  这一两月,阿燕在京中置了好几处铺子,赵锦诺本就不缺钱,铺子便也置得快。

  柱子他们差不多十月中旬会到京中,眼下应当也没有几日了。

  要提前寻好落脚的地方。

  阿燕正好问起,“这两处苑子,一处离府中近些,另一处离西市的铺子近,看大小姐的意思,将苑子置在哪处合适?”

  赵锦诺将册子还给她,“都置了吧,离铺子近的,日后让庄子上来的人落脚;离府中近的,也置下来,日后总有用的上的地方,近些也方便。”

  阿燕应好。

  等阿燕离了屋中,赵锦诺不由看了看天色,都戍时都过了一半了,阮奕果真还未回来。

  他今晨离府前便说,这月余怕是都要围着宁远侯转,多晚回府,或是回不了府中都有可能,让她勿等。

  今日巳时起,阮奕便到了京郊十里亭处迎候,许是正在接风洗尘。

  赵锦诺放下阿燕早前给她的册子。

  铺子和苑子的事也不准备避讳阮奕,早前在容光寺便同阮奕说起过庄子上的事情,置铺子和苑子的事也自然不准备瞒着阮奕。

  谁知册子刚翻下,海棠便撩起帘栊入了内屋,“二奶奶,夫人苑中的陶妈妈来了,似是有些急。”

  陶妈妈是郁夫人跟前的管事陶妈妈,能劳动陶妈妈前来,定是急事。

  赵锦诺撩起帘栊,陶妈妈也正好到了外阁间中,朝她福了福身道,“二奶奶,夫人请您赶快去一趟苑中,有事情同二奶奶商议。”

  陶妈妈一直跟在郁夫人身边伺候,惯来有分寸,会这般说,当真是府中有急事。

  赵锦诺也不多问,唤海棠取了披风来,同陶妈妈一道往主苑去。

  一路上,陶妈妈走得快,赵锦诺也跟着快步。

  陶妈妈提前和赵锦诺先交底,“方才二公子遣人回了府中,说是南顺国中来的宁远侯要在我们阮府下榻。今日二公子本就是去迎宁远侯的,方才捎信到府中的又是禁军中的人,应是直接迎到了就从京郊要往府中来了。夫人已经安排府中下人赶紧去收拾出来清净的苑子给宁远侯,也派人去兵部请了大人回府,今晚再晚怕是都要有洗尘宴,夫人这头实在顾不过来,让奴家来唤声二奶奶,请二奶奶也帮忙照看些。”

  宁远侯忽然要来府中下榻,怕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处。

  否则爹也不会眼下还在兵部议事,尚未回府。

  既是洗尘宴,便是家宴,也应一家之主在,才合乎礼数。

  如此大的事,来得是宁远侯,阮府定然不能怠慢了去。

  一路上,赵锦诺都见府中不少小厮和婢女来来回回穿梭,匆忙得很,连招呼的时间都没有。

  赵锦诺问,“娘将哪处苑子安排出来了?”

  陶妈妈应道,“亭湖苑,夫人是说亭湖苑靠近后苑,清净,而且离二公子和二奶奶的苑落近,二公子也好招呼一些。”

  赵锦诺颔首,又问道,“是今晚还是一直常住?”

  陶妈妈叹道,“还真说不好,夫人的意思是,再如何都要先按常住准备着,东西都先置好,怕临时再加进去不好。”

  “是母亲思虑周全。”赵锦诺点头。

  等到郁夫人苑中,不少人都围在郁夫人周围。

  郁夫人正定着稍后洗尘宴的菜单,既是家宴,不能太过隆重,刻意了去,又不能怠慢。

  见赵锦诺来了苑中,郁夫人似是松了口气,“锦诺。”

  “娘,”赵锦诺上前,“有什么锦诺能帮忙做的?”

  郁夫人欣慰,“你去趟亭湖苑帮娘看着,那边还在收拾,苑子早前一直有人打扫,但空了许久,未免显得没有人气,看看如何往内置些陈设物什,还有不妥当的地方,都让小厮和丫鬟换了,你拿主意便好。”

  “好。”眼见郁夫人这处有事在忙,赵锦诺多余的话都没有,应了声便出了苑中。

  身后几个丫鬟和小厮连忙赶上。

  郁夫人欣慰,锦诺惯来稳妥,当下亦未手忙脚乱,诸事都要先问她一遭,应是心中有数的。

  ……

  亭湖苑中,赵锦诺嘱咐,“南顺国中素来喜书画,把这处挂件取了,去大人的书斋暂借那幅早春啼晓图来挂上,还有我们苑中的归鸟集表字。”

  “是,二奶奶。”小厮照做。

  赵锦诺撩起帘栊,入了内屋,认真看了看,“同苑中伺候的人一声,都将内屋的盆栽都移到外阁间去,”

  南顺国中忌讳在屋中摆放盆栽,认为会影响休息。

  丫鬟赶紧去做。

  等到屋内案几上的杯子,赵锦诺看了看,又朝另一个丫鬟道,“我记得娘说家里库房有一套南顺津窑的水杯瓷器,取来用吧。”

  丫鬟应声。

  苑中大致都看得差不多,赵锦诺又在苑中守着都收拾规整,这才往郁夫人苑中回。郁夫人也正好交待完了稍晚洗尘宴的事,眉头微微松了一些,见赵锦诺回了苑中,“娘,苑中布置好了,锦诺都一一看过了。”

  郁夫人脸上笑意更浓。

  早前丫鬟也来说过,二奶奶一直在苑中守着,也让人取了书斋和书画和库房里的瓷器来,并非诸多小事都要来她跟前一一询问过后再安排。是个心思周全,也有主见,能拿主意的。

  “娘这里可还有旁的要帮忙的?”赵锦诺主动问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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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郁夫人唇角勾了勾,“也没有了,稍后同娘一道去迎吧。”

  赵锦诺应好声刚落,阮鹏程便回了苑中。

  “大人。”“爹。”

  阮鹏程朝她二人颔首,“先更衣吧,差不多当去府外迎候了。”

  赵锦诺先行告退。

  等到了阮府外,不多时候,便见禁军队伍护送者几辆马车前来。

  “到了。”阮鹏程领着郁夫人和赵锦诺上前一步。

  禁军队伍缓缓停了下来,阮奕撩起帘栊,先从自己马车上下来,阮鹏程眉头微微拢了拢,便见身后的车辇处,婢女撩起帘栊,车夫置好脚凳,谭悦手捧着暖手炉从车辇上下来。

  模样俊秀,只是身子偏瘦弱,精神似是也不大好。

  他目光朝阮鹏程瞥来,最后瞥向阮鹏程身后的赵锦诺,而后若无其事收了回来。

  阮奕正好迎上。

  赵锦诺目光微微滞了滞,她好像没看错,谭悦?

  待得阮奕领了谭悦上前, 赵锦诺跟在阮鹏程和郁夫人身后,朝着谭悦见礼,“见过宁远侯。”

  “阮尚书, 夫人, 叨扰了。”谭悦声音很轻,脸上挂着笑意,脸色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有些苍白。他手中握着暖炉,模样生得清秀, 目光通透,只是精神明显不怎么好。

  又听到他的声音,赵锦诺确信就是谭悦。

  再在近处看到他, 似是比早前她见到时病得还要重些。

  她记得他怕冷,一到冬天就犯病。

  冬日基本离不开炭火,也不怎么出门。

  整个苍月几乎都在南顺北边,眼下又是十月初,往常的谭悦不应当会在这个时候会来苍月。

  她只知谭悦在南顺有官阶,并不知晓他就是宁远侯。

  言辞间, 谭悦瞥过她一眼, 并未多作停留。

  谭悦话音刚落, 阮鹏程客套, “宁远侯远道而来, 阮家应当尽地主之谊。”

  阮鹏程看向身侧的郁夫人, 郁夫人笑道,“招呼不周之处,宁远侯勿怪。”

  谭悦笑笑,“夫人客气。”

  谭悦目光最后落到赵锦诺身上,“这位是阮寺丞的夫人吗?”

  阮奕上前, “正是内子。”

  听到‘内子’二字,谭悦眸间顿了顿,目光瞥向赵锦诺时,淡声道,“路上还未恭喜阮寺丞,新婚燕好,喜得娇妻。”

  阮奕笑笑,上前领他入府,“宁远侯请。”

  夜风幽冷,谭悦握拳轻咳了两声,手中不由握紧了那枚暖手炉些,跟随阮奕一道入内,没有再看赵锦诺。

  待得谭悦入内,谭悦身后的侍从和婢女也跟着入内。谭悦贴身的婢女芝芝是认得赵锦诺的,礼貌朝她和傅夫人福了福身,并不突兀。

  赵锦诺亦颔首。

  先前的禁军部分留守在阮府外,剩余部分则撤了去。

  等到谭悦身旁的人都入了府内,赵锦诺才上前搀了郁夫人一道入府,远远地,还能听到谭悦的咳嗽声。

  郁夫人眉头微拢,应是想这宁远侯的身子不怎么好。

  但郁夫人出身高门,惯来知晓哪些话当说,哪些话不当说。

  前面就是宁远侯的侍从和婢女,郁夫人不会没有分寸到此时出言感叹。

  赵锦诺淡淡垂眸。

  印象中谭悦是身体一直不大好,听师母说,谭悦画佛像是为了静心养病。

  他方才说话应是怎么别扭怎么来。

  谭悦这趟出使苍月,有些让她意外。

  ******

  阮府的正厅,上一次用还是阮奕大婚的时候。

  正厅都是重要的宴请,今日替宁远侯洗尘虽是家宴,却用得上正厅。

  叶侯亦来了阮府。

  对方是宁远侯,讲究对等。

  原本阮奕接到宁远侯往驿馆去,叶侯是会在驿馆替谭悦接风洗尘的,眼下宁远侯来了阮府,叶侯也至。

  故而阮鹏程和郁夫人在正厅主位落座,共用一个宴几。

  苍月以右为尊,叶侯和谭悦的位置在正厅右侧。

  阮旭和阮奕兄弟二人则在正厅左侧。

  赵锦诺与阮奕共用一个宴几。

  自顺帝登基,叶侯便主事鸿胪寺之事,苍月与周遭诸国的外交,大都是经由叶侯之手。

  叶侯早前便听闻宁远侯自笾城驿馆入京中一路耽搁之事,遂问道,可是水土不服,或是途中不习惯?今日是家宴,不提国事,最好的外交礼仪便是问候对方和家人。这宁远侯有些特殊,父母早逝,唯一的亲人是南顺新帝。宁远侯袭爵之前流落在外,受了不少苦,身体也一直不好,所以问候宁远侯不能问候家人。

  叶侯拿捏有度。

  也许是入了正厅中,燃了碳暖的缘故,正厅的大门亦关着,厅外的寒风被阻隔在厅门外,谭悦都不见先前那般轻咳,只是神色有些恹恹。

  “不大习惯北边的气候,月余两月还未适应,一路上,给鸿胪寺官员添了不少麻烦。”谭悦的声音虽好听,却中气不足。

  谭悦言罢,端起一侧的杯盏,“今日本应敬王大人一杯,多谢他一路上的体谅照顾,只是王大人不在,这一杯,还劳烦阮寺丞代饮。”

  叶侯居高位,不适宜代鸿胪寺主事饮酒。

  这一杯,谭悦挑得阮奕极准。

  谭悦歉意,“我这身体饮不了酒,以茶代酒,阮寺丞勿怪。”

  阮奕端起杯盏饮尽。

  谭悦轻抿了一口。

  每一处宴几后都站了侍婢,两人放下杯盏,便有身后的侍婢上前添酒或斟茶。谭悦身后有芝芝在,他的茶水都是芝芝在照看,旁的婢女不曾近前。

  阮鹏程寻了些话与谭悦说。

  谭悦一面应声,一面余光瞥向阮奕同赵锦诺,确实登对,亦宛若一对璧人。

  整个宴席上,众人都以谭悦为主。

  阮鹏程也好,叶侯也好,都围着谭悦说了不少话。

  谭悦亦说了不少话,氛围很融洽。

  唯独与赵锦诺之间似是没有什么交集,只在期间举起茶盏遥敬了赵锦诺一回,而后轻抿一口,便又放下茶盏,继续与叶侯说话,似是先前只是礼仪一般。

  谭悦并不想戳穿她。

  应是也不想她戳穿他。

  ……

  谭悦身体不适,接风宴并未持续太久。

  临末,叶侯朝阮鹏程和阮奕道,“既然宁远侯已在阮府落脚,太子殿下亦尊重宁远侯意思,还劳烦阮尚书和阮寺丞多加照顾。”

  这便是东宫准了。

  赵锦诺听明白了叶侯的言外之意,谭悦在苍月京中的时候,都会住在阮府内。

  而且,是他自己要来阮府住的。

  夜色已深,叶侯起身告辞。

  阮鹏程相送。

  府中,便由阮奕和赵锦诺领了谭悦往亭湖苑去。

  谭悦随行的南顺鸿胪寺官员都在驿馆落脚,此次来阮府中的,只有身边的侍女和四五个禁军侍从,人不算多,一个亭湖苑便可以安置下。

  阮奕同谭悦在前方一面说话,赵锦诺在身后,心猿意马。

  因为临着湖,湖风有些大。

  谭悦接连咳了几声,芝芝将披风递于他。

  他披上。

  赵锦诺依稀记得有一次在南顺慈州,她同谭悦一处。

  当时泛舟湖面,她有些冷,谭悦将披风给她。

  事后,她回了苍月。

  后来听闻谭悦病了月余。

  听师母说,谭悦是小时候家中出事,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了两日,所幸命是捡回来了,但留下了病根,治不好。

  她在南顺的时候也曾听过宁远侯。

  宁远侯是先帝的外甥,新帝的表弟,他在京中有些特立独行,但先帝和新帝都待他亲厚。

  她却不知晓宁远侯就是谭悦。

  她认识的谭悦,是心平气和画佛像的谭悦,亦会说,有事可寻他帮忙的谭悦。

  ……

  思绪间,已绕过湖边到了亭湖苑前。

  亭湖苑空置许久,却一直有人打扫,虽是十月,亦有长青的绿植在苑中。

  等入了苑中,阮奕和谭悦的目光都微微滞了滞。

  阮奕目光微滞,是因为这亭湖苑中的陈设和布置,似是做了不小改动,和苍月国中风格不大相同。尤其是外阁间中的书画和表字,让整个亭湖苑变得同早前截然不同,多了几分书画之气。

  谭悦目光微滞,是因为这亭湖苑中的陈设和布置,悉数是按照南顺国中的布置习惯来的,没有去过南顺的人应当体会不出,但眼下,他近乎可以断定,这苑中的陈设就是赵锦诺安排调整的。

  因为整个苑中都是按照他在慈州的别苑布置的,当时锦诺几人在慈州别苑呆了月余,对苑中布置很是熟悉,赵锦诺还说过这里的苑子布置的好看。

  赵锦诺有些头疼,似是赝品遇见了正品的主人。

  她也不曾想到,来的宁远侯会是谭悦。

  他余光瞥向赵锦诺时,见赵锦诺脸色似是有些尴尬,他遂没有多说,目光停留在外阁间中那幅早春啼晓图上,淡声道,“原来丹州的这幅早春啼晓图,真迹在阮家……”

  阮奕倒是意外,“宁远侯如何断定是真迹的?父亲早前也拿不准。”

  谭悦轻声道,“丹州画这幅图的时候,我就在旁边看,他这里的用墨,是一旁有人不小心溅上去的,丹州正好用这处多余的墨,韵了半朵花,这处多余的墨能辨认出真迹。”

  阮奕笑笑,“我要同父亲说一声。”

  赵锦诺心中唏嘘,这滴晕开的墨就是她一步小心溅上去的,丹州恼得要死,最后是谭悦指了指墨迹边缘,韵半朵花便是。

  丹州愣住。

  最后这一处被丹州誉为神来之笔。

  她说,那应叫拈花献佛图。

  丹州和谭悦都笑不可抑。

  她早前在爹书斋一眼便认出是丹州的真迹,却不知爹原来不知晓这是丹州的真迹。

  也确实如谭悦所说,丹州觉得这张意外的拈花献佛已是他花鸟图中的顶峰,他日后再未画过花鸟图,所以这幅早春啼晓图是丹州的花鸟图封笔,便也是被仿画过最多的一幅。

  言及此处,周亮来苑中寻阮奕,应是有事。

  屋中还有芝芝在,阮奕轻声道了句,“宁远侯,暂时失陪一下。锦诺,先替我招呼一声。”

  赵锦诺点头应好。

  芝芝福了福身,退至一侧。

  谭悦敛了早前神色,淡声道,“我顺道来看看,谁是阮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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